已經持續快要兩個月的時間,在細雨綿綿的台北,一個人捲曲在台北某個老舊黑暗的小套房裡掙扎苦鬥,我不去找朋友、不約吃飯、不見面、不找工作、不念英文,逐漸拋棄那個看似很誘人很舒服的未來,朝著相反的方向,往不可知不可預測的未來前進。
這個方向是無比黑暗的,充滿著巨大的負面能量場,佈滿了無數令我恐懼的事物,可與此同時,我也被一種光明的能量引導,這個能量幾乎是若有似無,無法感受的到它的存在的,潛藏在我內心的最深處,向我呼喚。
這好比是一個黑暗的海洋,上層佈滿了幾千公尺的毒水,告訴我,你不行的!你一定會再次失敗,因為過去已經有了那麽多次失敗,所以你會再次失敗,但我的直覺告訴我,它是虛無的,無論它的質量有多巨大,分佈有多廣,它都是虛無。
下層,最深最深的底層,也許隱藏在馬裏亞納海溝裡,有另外一個微弱的聲音,它偶爾會竄出來告訴我,你可以的!你有閃耀發光發熱的那一面,當黑暗退卻,無數的苦難逝去,你的光芒,終究有撥雲見日的那一天,到時候,全世界會給你一個:哇!
現在我的周遭,圍繞著一切過去最令我害怕的事物,孤單、寂寞、煩悶、無趣、憂鬱、恐懼、焦慮,我的直覺引導著我自己,去做一切讓我害怕的事物,讓我的心情蕩到谷底再谷底,原來的我好害怕蕩到谷底,好渴望嗨到頂峰,可谷底又怎樣?頂峰又怎樣?躁鬱症又怎樣?我會死嗎?死不了,習慣了,就好,這都是人世間的常態,唯一不是常態的,就是這種狀態不經常在普通人身上出現,在我身上出現了,那就說明我不是普通人。
但出現這種狀態,又有兩種情況,這兩種情況,是看我怎麼去處理有關,處理的好,就成為天才,處理不好,就是蠢才,就這麽簡單。
現在我的筆記裡有好多創意在排隊,足夠我不間斷的做上五年十年,我很清楚,每一個創意都可能成為一部大受歡迎的作品,它們都具有轟動,刷新記錄的潛力,我可那只是我的感覺而已,如果我沒去做,或者做不出來,它們就會變成躺在我手機裡的幾行字,這種感覺真的很神秘也很玄妙,在這種情況下,天才和瘋子確實只有一線之隔。
目前我的難處是,每一個創意我都只想到一個片段,一個喜劇的高潮,可如何建構它的起點和結局,我卻一頭霧水,靈感順的時候,我試著構想出幾個關鍵的角色,這幾個角色卻是是我希望去塑造的,但他們都像一張只有正面和背面,卻沒有兩個側面的薄紙一樣,立不起來,讓我知道在寫作的過程中隨時會軟下來,就像以前一樣,我唯一的經驗只有寫過三年前一部默默無聞沒有完成的小說,那部小說我寫出了很多亮點,但最大的失敗之處就是在寫作的過程中我徹底的失控了,最終到了無法收拾的程度,而且每個人物都是這麽的典型以及公式化,要說典型和公式化還過獎了,簡直是蒼白無力到除了名字以外什麼都沒有,怎麼會這樣呢?
會失控的原因很簡單,我原本只是想寫篇五千字的小故事,結果寫完兩千字後靈感忽然不可抑制的爆發,最終寫到了十萬字還寫不完,故事裡的人物,故事的結構我完全沒有規劃也完全沒有概念,就好比原本只準備要蓋五層樓的原料,最後卻蓋到一百層,這怎麼能夠成為一部好小說呢?一定會垮掉的,變成一部開頭很乏味,前段很詭異,中間很精彩,後段很莫名其妙,結尾卻寫不出來的作品。
不過這部作品倒是很能充分反映我的性格,極端、壓抑、難以預料,不受控制,前幾天我跟我的心理醫生說,我好像是一台法拉利,性能當然是沒話說的,但油門有一點問題,隨時可以在幾秒內飆到幾百公里,但也隨時會把自己撞的頭破血流,寫這部小說因為一開始沒什麽自信,就想的很保守,可是靈感一來就控制不住了,原本要踩剎車,結果踩到了油門,雖然自己知道,但就是控制不住。
現在我所前進的方向,就是前往自己心靈的最深處,試著去尋找這臺法拉利的剎車與油門,他們的所在位置以及功用,到底在那裡,說真的,我很想罵髒話,因為這真的是一個很難很難很痛苦的過程,可是每當我不小心踩到了一次,清楚的看見車子在我眼前滑行,那感覺又是多麼多麼的美妙。
這個過程是黑暗的、寂寞的、無助的、反常的、病態的,但這都沒有關係,因為那是我真正想做的但有一直不敢做的事,不敢做的原因就是以往我只要一碰觸它,就會感到極端的焦慮,可當我遠離它,又會感到極端的空虛,來來往往,情緒激蕩起伏,成為了一種病態的折磨,這種狀態,醫學上把它叫做躁鬱症,他們試圖用藥物給我治療,要讓我消除這種狀態,但是,失敗了,因為它其實不是躁鬱症,它是一種天才病,一種創作症候群,唯有鼓起勇氣,不斷創作,向自己心靈最深處最黑暗的地方探索,才能夠藥到病除。